第(3/3)页 赢易的话虽入了耳里,但激起的波澜并不大,只道是,她姑苏凤瑶也虽心中有怒,有恨,但终是不至于因怒而失了所有分寸。 如今,相较于心中的震怒与不平,她此番最是期望的,不过是在颜墨白还未反悔之前,率军彻底离开。 她姑苏凤瑶一人的委屈,何能让大旭上千上万的兵卫来为她捍卫与出气,人心皆为肉长,每一个大旭兵卫,兴许他们的家人,妻儿,都在盼着他们征夫而还,合家团聚。 越想,思绪便越发的遥远,越沉默,心口之中的沸腾与复杂,便逐渐被现实与顾虑强行打败,甚至,压下。 待得半晌,她才回神过来,瞳中已是恢复了幽远与沉寂,随即唇瓣一启,幽远无波的道:“恶人自有天收,你又何必去凑这份热闹。” 她并未多做言道,脱口的语气,也并无任何锋芒。待得这话落下,眼见赢易眉头越发一皱,薄唇一启,似是又要言话,她瞳孔微缩,下意识的挪开了目光,先他一步继续道:“赢易,我此生最大的心愿,是大旭安好,大旭上下的子民,安居乐业,风调雨顺,如此,便是颜墨白的确欺我辱我,我也不可拿万千大旭兵卫的性命去拼斗,去出气。这点,你可知晓?” 赢易醍醐灌顶,面有所悟,到嘴的话也全数下意识的噎住了。 凤瑶继续道:“是以,颜墨白虽负了我,但如今却并非是对他报仇之际。如今天下局势你自是清楚,四方不稳,天下征战随时都可一触即发,而我大旭前不久才刚刚经历过大盛的征战,国力薄弱,且上下不稳,而今大旭若要在天下诸国之中屹立不倒,兵力便显得尤为重要。如此,你觉得纠结是将此地的五万多大军彻底领回大旭守着大旭为好,还是,让这五万大军全数葬生在这曲江之边好?” 赢易眉头紧皱,不说话。 凤瑶再度转眸,凝他两眼,叹息一声,“你之心意,我已明了。但今日的确不是意气用事之时。至于颜墨白,他如今要与大盛为敌,更还要与大英为敌,就凭这两点,他便已是自身难保,岌岌可危,又何必,你领着大旭兵卫去参他的局。” 赢易面上的震怒与杀气,终是逐渐的缓解开来。 待得片刻,他垂头朝凤瑶嘶哑恭敬的道:“皇姐所言有理,是臣弟考虑不周了。臣弟方才,也仅是想为皇姐出出气,毕竟,摄政王此举着实过分。” 凤瑶眼角微挑,面色幽远磅礴,低沉而道:“的确过分。” 赢易微怔。 凤瑶继续道:“那人刻意惑我之心,得我之情,而后将我从自以为是得信任与真心中踢了出来,摔得鼻青脸肿,且他如此欺我辱我戏弄我便也罢了,但他,竟敢与司徒凌燕混在了一起。大盛皇族,终是我大旭之国的仇敌,那司徒凌燕,自也是我敌对之人,那颜墨白则亲近她,护她,便是与我,全然作对。只是即便如此,我仍是不能与他硬碰硬,至少现在,还不是时候。” 她嗓音极是淡漠清冷,无温无情。 赢易极是担忧她,待得紧紧的将她打量片刻,低声道:“皇姐……” 话刚出口,却又着实不知该如何出声宽慰,待得嗓音刚刚而出,便又噎住。 凤瑶回神过来,凝他两眼,“罢了,如今多说什么,自也无用。此际时辰已是不早,帐外的大旭兵卫也该是集结完毕,如此,我们走吧。” 赢易按捺心绪一番,而后恭顺的朝凤瑶点了点头,却待要起身而立,奈何双腿则是虚软无力,挣扎了几番,竟是未能起得身来。 他眉头一皱,面露自恼,牙齿也紧咬着,仍要坚持着挣扎起身。 凤瑶神色微动,适时而道:“我扶你。” 嗓音一落,不待他反应,便已伸手过去将他搀扶了起来。 “今日启程而行,定是分餐路上,舟车劳顿,此番回城之路,你许是得多受苦了。待得抵达大旭京都,我便差人将你送入行宫静养,待得身子硬朗无碍后,再回宫里来。” 凤瑶缓缓扶着他往前,平缓幽远的出了声。 赢易微微一怔,面色微难,待得犹豫片刻后,他低声回道:“皇姐,臣弟不想去行宫修养。臣弟想与皇姐一道回得京都城,先去为母妃上柱香。” 这话入耳,凤瑶并未立即言话,待沉默片刻后,无波无澜的道:“也可。” 短促的二字一落,凤瑶不再多言。 毕竟,涉及到惠妃之事,自也敏感,不适合在赢易面前多言。 两人一路往前,赢易也突然不说话了,二人双双缄默,缓缓而前。 此际,帐外不远的那处偌大的空地上,大旭兵卫已是训练有素的集结完毕,几万大军与烈马密集整齐的立在一起,黑压压一片,阵状极大。 凤瑶扶着赢易一路过去,待站定在几万人马之前,并无耽搁,仅是大气凛然的吩咐了几句,而后,勒令兵卫各自上马,准备出发。 正这时,那满身雪白单薄的颜墨白再度自一旁缓缓行来,他身后之中,跟着满身干练的伏鬼,还跟着三辆封得严实的马车。 凤瑶眼角一挑,冷眼朝他凝望,赢易则强行站端了身形,待得颜墨白驻足在他与凤瑶面前,他便冷冽出声,“你来作何!” 质问的嗓音,语气着实称不上好。 颜墨白却面色不变,似是并无半点恼怒。 “三皇子与长公主即将回大旭,朕,自然是要来送送的。”他出了声。 嗓音一落,便将目光径直朝凤瑶落来,薄唇再度一启,只是这回脱口的嗓音,却突然柔和关切了几许,“归途遥远,行马途中自是劳累疲惫。我为你准备了马车,也准备了干粮与食物,路途中,若是饿了便吃些干粮,若累了,便停车休息。此番归途,不必太过赶路,一路走马观回去,许是最好。” “摄政王何必在此惺惺作态!你……” “惺惺作态倒是不曾,只是何时之中,朕说话时,也轮得到三皇子插嘴了?”不待赢易后话道出,颜墨白便懒散平缓的出了声。 他嗓音温润柔和,并无锋芒,但这番脱口的话语内容,却是威仪十足,锋芒毕露。 赢易后话下意识一噎,颜墨白勾唇朝他笑笑,继续道:“朕还记得,当初惠妃与国舅百般想将三皇子推荐给朕,欲让朕好生辅助与培养,也曾记得当时,三皇子虽不喜朕,但自然也是恭敬,怎么,而今不过是去了一趟边关,而今又在曲江之边威风了一回,便得意得分不清自己是谁了?” 冗长的一席话,依旧温润四溢,但却是将赢易大谑大贬。 赢易瞳孔骤缩,面色当即沉得厉害。他满目冷冽阴沉的朝颜墨白凝着,冷道:“摄政王出口之言,还是莫要太过随意得瑟!” 颜墨白轻笑,“何来得瑟,不过是忆旧了些罢了,是以随口说了些旧人与旧事。再者,三皇子在这曲江驻守这般久,就不曾担忧过你舅舅?毕竟,你舅舅前些日子便从大旭京都逃了,外人皆传你舅舅投奔你来了,但你舅舅是否来投奔,你自也最是清楚。如此,你舅舅一直未来,你可担忧他的安危?” 赢易心口一紧,着实不曾料到颜墨白会突然提及他的舅舅。 这些日子他驻扎在这曲江之边,也的确有意等他舅舅。大旭京中之事,他自然也是听说过的,也的确以为自家舅舅无处可走,是以便会来此地投靠于他,但如今日子已是过了好几日,却全然不曾有自家舅舅的行踪与消息,倒也着实奇怪了。 只是,这颜墨白为何会突然提及这个,且凭他这戏谑的语气,难不成,他知晓他舅舅的行踪,亦或是,他舅舅已是落在了这颜墨白手里? 思绪至此,心神一跳,赢易面色越发一沉,当即出声,“你知晓我舅舅身在何处?” 这话一落,紧紧凝他。 然而颜墨白却不说话了,面色懒散自若,从容淡定,却就是不回他的话,也不朝他望来了。 “怎么,摄政王是不敢说我舅舅行踪了?又或者,我舅舅,落到你手里了?”赢易冷眼凝他,候了片刻,忍不住再问。 颜墨白兴致缺缺,淡道:“你舅舅身在何处,自该你差人去打探。朕不过是稍稍听说,你舅舅似是中道走错了路,误了方向,许是这会儿,说不定走到了大盛,亦或是,楼兰。” 走错了方向? 这话入耳,赢易浑身一僵,落在颜墨白面上的目光也蓦的摇晃不定,起伏不堪。 颜墨白扫他一眼,无心再言,仅是再度将目光朝凤瑶落来,面色与目光再度自然而然的放缓,随即薄唇一启,正要言话,奈何到嘴的话还未道出,凤瑶已突然伸手极为干脆的拔下了手腕上那赤红的相思手镯,径直递到了他面前。 瞬时,他瞳孔一缩,目光一滞,到嘴的话噎住了。 “往日之情,既是虚情假意,那这贵重的相思手镯,本宫自也不配戴着了。还是将这东西还给你吧,你若不弃的话,自也可将它送给司徒凌燕,让她好生戴在手上,日日相思于你,如此,也好与你心意相通,相思寄情。” 不待他回神过来,凤瑶清冷淡漠的出了声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