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一章-《美人不折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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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宁夏青有些不敢相信:“这世上真的会有那种蚕丝吗?”

    老太太不假思索:“当然真的有!圣丝织出来的料子色彩亮丽却光泽柔和,还有一个听起来不像是料子的名字,叫作传世琉璃,那传世琉璃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无价之宝啊。”

    宁夏青喃喃道:“圣丝……传世琉璃……真的能够名贵到那种程度吗?我知道,当今天下最名贵的蚕丝是天泉山所产的萧氏蚕丝,织出来的皇缎是天底下最名贵的料子。倘若拿当年的圣丝和如今的天泉山蚕丝相比,又会如何呢?”

    老太太笑了:“实话告诉你,萧氏曾经来向宁氏求过产出圣丝的方法,且就是凭借着宁氏产出圣丝的方法,才在天泉山上成功地产出了纤细柔韧、光泽异常的蚕丝,可也只不过是复现了当年圣丝的三分光彩罢了。”

    宁夏青记得,直到她前世被害之前,天底下都没有产出过比皇缎更昂贵的料子,所以她一直以为天泉山的蚕丝已经是最顶级的蚕丝了,却不料就在几百年前,宁氏居然产出过圣丝!她沉吟一下,忽然说:“我想起来了,我曾经听说过岭南有一种天丝,听起来跟奶奶描述的一样,难道就是……”

    老太太摆摆手:“什么天丝?我没听过。”

    宁夏青肯定地说:“我是在一本古籍上偶尔看到的,我记得那本古籍上说……岭南的天丝色近透明,在不同的光线下能发出各异的光泽,好像当地也有一个别名叫作琉璃丝!我想应该就是同一种!”

    “真的?”

    “嗯,按照那本古籍上的说法,岭南能够产出天丝的蚕种早在成书之前就绝迹了,绝迹距现在都有几百年前了,那本古籍上也只是把岭南的天丝当做了一个传说故事,不能确定这究竟是不是真的。”

    老太太边想边说:“宁氏产出圣丝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,如今也只是一个传说了。甚至连你爷爷都是偶然得知此事的,估计族中都没几个人还知道圣丝的事了。”

    宁夏青不解:“宁氏的圣丝为什么会停产呢?难道跟岭南的天丝一样,也是因为蚕种绝迹了?”

    老太太叹了口气,哀伤地感慨道:“宁氏自从产出圣丝后,一时风光无两,却不料,竟有人暗中纵火烧了那片产出圣丝的桑园!祖辈们还没来得及重新培育蚕种,这天下就开始打仗了,一打就是几百年,宁氏一族因此颠沛流离。直到最近这一百多年,宁氏才靠着桑园重新站稳脚跟,可培植圣丝的手艺早就失传了。”

    宁夏青不由得感慨道:“原来那片桑园的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曲折的故事。”

    老太太悠悠叹道:“那些都是久远的传说了,如今那片桑园早就跟普通桑园无异。不过,或许族里正是因为想要重新培育圣丝,才明里暗里使尽了手段,想要把那片桑园收归族产,这些年里,那片桑园一直被你大堂叔租着,你大堂叔根本不让咱家插手桑园的经营,而且常常提出要你爹把桑园卖给他。”

    老太太疲惫地说:“咱家是宁氏旁支,跟族里来往并不密切,像咱们这样的人家,几代过后就会跟族里断了。所以我也想过,干脆就把桑园给他们吧,免得族里总虎视眈眈的,咱们拿着换来的银子去置办些安身的田产,往后就不跟宁氏一族来往了。”

    宁夏青莞尔一笑:“奶奶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答应,是因为爷爷吧?”

    老太太笑了:“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!是啊,当年你爷爷走之前特意嘱咐我,说那片桑园是咱家的立足之本,让我一定不能让族里把桑园夺了去。”

    宁夏青问:“那……爷爷还说过别的有关那片桑园的事吗?”

    老太太摇摇头:“再没别的了,你爷爷本来就没说过太多,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。我甚至都不知道,你爷爷当年为什么在族里立下那张契约,不过看族中那些人的贪婪脸孔,你爷爷当年可能也是被逼无奈,所以才妥协了吧。”

    宁夏青沉默片刻,十分谨慎地轻声问:“奶奶,你说族里人可能是想要重新培育圣丝,可你觉得,那片桑园真的可能再次产出圣丝吗?”

    老太太摇摇头:“我也不知道。你爷爷当年跟我说,天泉山的蚕丝已经是凡人所能做到的最好,而宁氏的圣丝是天赐的恩典,实非凡人凭借努力就可以做到的,需得人心与天意相呼应时,才能再次等到这天赐恩典。”

    宁夏青心中感慨,原来在几百年前,宁氏一族曾经有那样辉煌的过去,然而隔着战乱和时间,那段过去已经蒙上灰尘,甚至逐渐不为人知了,这让她不由得感慨万分。

    午后。

    等候着去通报的观棋回来,宁夏青站在顾雪松的院子里。

    如今尚未深秋,宁夏青在孝服外披着一件霜白色的薄斗篷,站在院子里的阳光下,觉得微微有些热。

    “宁姑娘,公子请你进去。”

    将翠玉留在门口,她跟着观棋进了屋子,发觉屋子里竟然前后摆着两只火盆,宁夏青觉得,现在这时节,点火盆实在是为时尚早,而顾雪松竟然还身着一身冬装,身上还披着一件雪青色的锦绒毯,看来顾雪松畏寒,可专心凝望着眼前棋盘的顾雪松却将拢手丢到一旁,似是毫不在意。

    宁夏青察觉到,观棋的眼睛往被丢在一旁的拢手上扫了扫,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于是宁夏青开口劝道:“公子既然畏寒,还是将拢手用上的好。”

    顾雪松蓦的一怔,抬眸看着宁夏青,眼神中似乎满是诧异。一旁观棋的神色也有些惊异,但更多的是欣慰。

    宁夏青垂首:“是我言语唐突了。”

    顾雪松笑了:“多谢姑娘好意。”随即顺从地将拢手拿过来,缓缓放好,瞧着竟有几分恭谨模样,浑不似平日里的桀骜固执。顾雪松吩咐观棋去备茶,然后带着些许温柔,低声缓缓道:“宁掌柜的事,还请姑娘节哀。”

    宁夏青忽然间心酸了一下,自从宁永达去世后,这几乎是宁夏青听到的第一句真诚的“节哀”,她忍不住有些鼻酸,掩饰地笑了笑,说:“听闻公子已在市舶司高就……或者我应该改口叫顾大人了。”

    “姑娘又何须如此。”

    宁夏青笑了一下:“忽然前来拜访,也未事先知会一声,是我失礼了。”

    “幸得我今日休沐,不然恐怕要让姑娘白跑一趟了。”

    “坦白来说,其实我知道公子今日休沐。”

    顾雪松平静无波地说:“我也知道姑娘今日会来。”

    就在这时,观棋将茶端上来,放在案上棋盘的旁边,宁夏青端起茶杯,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道萦绕在她鼻尖,顾雪松连茶都为她备好了,看来果然是早就料到她会来,不过她倒是早就料到这一点。看着案上的棋盘,她好奇地问:“公子爱棋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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